Harris

【夏邱/邱夏】 陈家均和子轩之前究竟发生什么事？

这篇构思了很久，从清明开始，到端午才写完
看剧的时候我一直在想，陈家均为什么那么执着要带学长进决赛
在刷了n遍剧后，完成了这篇产物
重要的是，陈家均如此执着于邱子轩，对于夏宇豪来说，他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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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夏宇豪又把眼睛眯起来，半个身子都从教室后门探进去，抻着头再一次仔仔细细地分辨了教室里仅有的几个围坐在课桌前面嬉笑聊天的学生。
再次确定，当中真的没有他最熟悉的那个后脑勺。
他脑子有点卡机了。
邱子轩人呢？


夏宇豪已经在教学楼旁边等了邱子轩十分钟。
放学后的学生都叽叽喳喳冲到校门口去坐校车，但是跟他约好的邱子轩连根毛都没见着。
掏出手机，刚刚放学打钟时就给邱子轩发的讯息，还是一直“未读”。
他舔了舔嘴，像个斑羚一样，勾起排球就往高三的教室跑。
但是教室里，居然仍然没有看到邱子轩。


他首先迅速排除了邱子轩忘记他们约定的情况。
因为前一天，他已经在邱子轩耳边从中午吃饭念到晚上排球训练结束，外加晚间日常甜蜜蜜通话以及若干条睡前讯息的轰炸式叮嘱。
夏宇豪皱着眉，用他那个虽然卡机但是稍微还在运转的脑子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地方他没有找。
他把书包往背上一甩，朝着目的地排球馆狂奔而去。


没想到刚刚奔到二楼楼梯的转角处，飞起来的夏宇豪被迎面而来的人一把拽住书包带，对方力气不小，把他勒得硬生生翻了个白眼。
定睛一看，急得要发火的夏宇豪眼睛瞬间迸发出射线光芒。
“队长！你看到子轩了吗，他人呢。”
一边说一边往贺承恩背后使劲张望。
贺承恩摆着手大口大口喘气，一副不想跟他说话的模样。
看起来比夏宇豪这个一个劲窜上蹦下的还累。
他把夏宇豪跟拽鸡崽子似的拽到了二楼走廊，平复了一下气息。
“我刚刚在楼上看你还在操场边，怎么我一跑下去你就不见了？你电话我又忘记存，还去了你们教室，你腿上是安了电机喔？早知道我就……”
夏宇豪有个特殊的技能，就是在他想的时候（大多数是三人行的时候），完全过滤掉贺承恩的声音、话语、信息以及他本人的存在。
此时这个技能已经满点。
“邱子轩呢？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我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
他整个人急赤白脸贴上来打断贺承恩，贺承恩认命地把还没说完的话和着口水咽了回去，无语地抬手指了指走廊尽头。
走廊最尽头那间，教导主任曾正帆的办公室。
意识到这一点，想要立即飞奔过去的某人迟疑了两秒。
这两秒终于让他成功接收到了一次贺承恩的信息。
“家均的爸爸来了，主任把子轩叫过去了。”


此时，在教导主任办公室看似乖乖陪同谈话，实则偷摸看了腕表不下十次的邱子轩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夏宇豪的声音？
余光偷偷一瞥，门外空无一人。
应该是错觉吧。


那边的贺承恩正手忙脚乱按住突然暴走的夏宇豪。
“哇靠，你淡定一点！”
夏宇豪像头发狂的小牛，鼻孔呼呼出气：“那个短腿他爸来，干嘛把他叫过去啊，他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啊！”
贺承恩迅速拦腰把夏宇豪拖进了旁边的一个空教室，反手关上了门。
此时离放学已经过去近半小时，整栋教学楼空旷得吹个口哨都能听见回音，夏宇豪这一吼，简直是排山倒海声震云霄之势。
被主任听见可能两个人都会死。
“这件事情子轩也有份啊，他当然要在场的。”
夏宇豪撇着嘴，气呼呼地一坐：“什么有份，什么意思啊？”
贺承恩想了想，先从书包里摸出来一瓶水喝了一口。
“这么说吧，不是子轩，家均当初就不能留在我们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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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承恩还记得，当时邱子轩第一次把陈家均带到排球馆来的时候，陈家均脸上青的青紫的紫，肿都还没消。
“承恩，这是我们的新队员，以后他就交给你。”
跟在后面的陈家均连个正眼都不抬，一副臭屁又桀骜不驯的神情，配上一张被打得惨兮兮的脸，比后来的夏宇豪难搞十倍。
贺承恩有点脑袋冒汗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后面的训练中，贺承恩慢慢地从邱子轩那里一点一点了解到了这个臭屁小个子的来历。
简单来说两点，打架差点退学，但打排球很有天赋。
陈家均那时高一才进志弘三个月，就跟人打架把对方腿骨踹到骨折，事后认错的态度毫不端正。
曾正帆气到在办公室发飙摔门，然后叫了陈家均的爸爸来。
邱子轩高二的教室，就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隔壁，曾正帆一愤怒就控制不住音调，搞得整个班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看你儿子这个样子，也没有必要再留在志弘了！”
随后当然就是陈爸爸的认错求情，同时逼迫儿子认错求情，然后列举儿子从小到大也有无数优点，絮絮叨叨又情绪激动，只能听个大概。
比如说数学成绩不错，比如说小学演讲比赛拿过奖，比如说练了十年排球……
排球？写着习题的邱子轩突然眉毛一挑。
不一会儿，有人过来叫了邱子轩到隔壁去。
陈家均国中就去台南打过华宗杯排球锦标赛，拿过国男甲组亚军，陈爸爸的条件是，保证陈家均不会再打架，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加入排球队效力。
在学校一切的管教权利，统统交给教导主任以及排球队。
华宗杯排球赛是全国五大杯赛之一，这点对当时急缺主攻手的志弘排球队来说，是巨大的诱惑力。
曾正帆让邱子轩自己决定。
透过眼镜片，邱子轩深深地看了前面瘦削但又昂着头挺直的背影一眼。
就这样，陈家均多了一个身份——志弘中学排球队7号队员。


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陈家均很难搞，而且是，非常难搞。
那段时间，邱子轩也正经历着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为艰难的一段时光。
原本高中联赛十分有望拿下名次的志弘被阻挡在了四强以外。
队里的铁血王牌邱子轩，在跟仁和的那场比赛中，因为一个跨步接球，左腿积累起来的多年伤患一瞬间爆发，倒在了排球场上。
赛后，贺承恩陪着邱子轩去医院做了检查，听到医生的诊断后，他站在邱子轩背后，看他缓缓抬手摘下了眼镜，背影微微颤抖。
以后很难再上场比赛了，贺承恩听到这几个字，都只觉得心痛得想流泪，他没办法去想象邱子轩的心情，只能默默陪他在马路边坐到半夜。
而这也正是邱子轩义无反顾地将陈家均招募进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明年高中联赛前，志弘中学排球队一定要训练出一个完全可以接替自己的主攻手。
陈家均的难搞体现在三天两头就不来训练，在队里仗着自己天分好，乱发一些新队员根本接不到的球，但是邱子轩从不放弃，耐着性子教他练他。
不是为了排球队，就算是为了邱子轩，贺承恩想，自己也一定要把这个狂傲家伙的性子给拗过来。
他想不到一年以后，他们又会再次遇到一个难搞的小子，重复人生轨迹，然后他跟邱子轩讲：“老样子，态度我处理，训练交给你。”


正在贺承恩打算细细碎碎地努力把陈家均教导成一个根深苗正好孩子的当口，让陈家均发生彻底转变的一个契机出现了。
但这个契机，对贺承恩来说，是一个几乎等同于梦魇一般的存在。
发生那件事情的前一天，贺承恩刚陪着邱子轩去医院做了复查，结果很让人乐观。
邱子轩很高兴，请贺承恩吃了一顿KFC，点了四个大汉堡那种。
但他再次见到邱子轩，就是在第二天校外废弃的篮球场上，他紧闭双眼仰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如同天边的云，左腿的伤口撕裂，血浸了半条裤管，表情痛苦几乎失去意识。
陈家均，平时拽得每时都想揍他的那个家伙，皱着一张脸哭得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囫囵地说着什么，他听不清。
他那瞬间差点觉得邱子轩死了，奔过去把他扶起来，才发现他还在使劲喘气。
“别哭了，”他拼命压着自己有点发抖的声音，吩咐陈家均，“去路边叫辆计程车，快点！”


医院的走道上，陈家均跟贺承恩隔着一个位子坐着，手肘撑在膝盖上，小小声地讲话，说自己原本没打算打架。
心里的余悸还没消，整个人瑟瑟缩缩又怂。
陈家均在校外自己找了个地方玩排球，突然来了几个抱着篮球的人抢地盘，陈家均虽然是个热爱打架的不良少年，但前提是个怕死的热爱打架的不良少年。
对方人多势众，四五个人个个都比他高半个头。
陈家均话也不多说一句，把架子上的队服扯下来往肩上一搭就要走。
蓝盈盈的颜色和隐隐约约的“志弘中学排球魂”被对方看在了眼里。
“哎哟，原来是前阵子输给我们学校的志弘哦，确实要多练，邱子轩怎么样了，残了没有？”
一堆人前仰后合笑得夸张，陈家均白了一眼，脚步也没停。
眼看自己的谑笑没有激怒对方，反而被对方轻飘飘地视若无物，感觉遇上了什么“高人”的几个青春期中二汉子敏感的自尊心莫名被挑拨了。
“喂！”其中一个上前突然一脚踢飞了陈家均夹在臂弯的排球。
“你把邱子轩叫过来。”
陈家均看着排球倏然飞出去十米远，打在篮球场边围栏上后弹到地上滚了很远，咬着牙。
“我跟他不熟。”
“怂了哦，”对方嘻嘻哈哈又恶狠狠地拿指头戳自己的胸，“我来叫。”
学校官网上很容易翻到排球队王牌副队长邱子轩的通讯方式，正在家复习段考的某人被告知“你的队员正在和我们切磋排球技术”。
赶到的邱子轩看了一眼被堵在场内不愿跟他对视的陈家均，心中对眼下的状况立即了然。
默不吭声被对方嘲笑了一番“手下败将”和“废物”，本人眼刀慢慢变得凌厉，几个人讲着讲着就咽了声气。
“我来之前已经把事情跟仁和的排球教练说了，既然要切磋，就大家一起来。”
几个人气也出了，人也骂了，自尊心也找补回来了，闻言觉得事情闹到学校麻烦又丢面，最后强撑着逞几句口舌之快，就打算打发走两个人。
但是陈家均的自带技能是，永远不会让事情好好地顺着局势发展下去，关键时刻一定要嘴贱一句。
从国中开始到一年后都没变。
“说到教练就怂了，不知道谁才是废物。”
打篮球的有力大手上前一把捏住他的肩膀，陈家均吃痛转身，一拐子正中别人上牙，对方被撞出半米远，随后一脚就朝肚子上踹过来。
“妈的！”
刚刚还在一旁说着假话面不改色的邱子轩这下真的慌了。
遇到打架这种事情，他平时都是靠自己嘴皮子嘚啵嘚啵忽悠化解，真的打起来，他完全是个弱鸡伤病员，还是二打五！
陈家均血管里的暴力不良因子瞬间被激活，此刻完全不管死不死活不活的，骂着三字经就冲上去。
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拖出一条小臂粗的铁管来。
听着哐啷啷的声音，邱子轩脑海里突然噼里啪啦闪过很多东西：学弟，排球，腿伤，主任，贺承恩，高中联赛……
在跳进去把陈家均拉走之前，他只想了三秒钟。


陈家均说着讲着又开始泪眼迷离，他记不清邱子轩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了，只记得邱子轩当下痛苦地嘶吼了一声，他听得出来，那是实打实钻心剜肺的剧痛。
看着邱子轩整个人佝偻着倒下的那瞬间，他发现自己终于体会到了惊恐这一种情绪。
血在地上慢慢地流，陈家均脑子里机械式地想：有人为了我快死掉了。


那天，医生对邱爸邱妈叮嘱，病人三个月禁止剧烈运动，今后必须避免大幅度蹦跳，目前出行只能用轮椅代步。
邱家两老立即下了死命令：以后远离排球，不准再待在学校排球队！
当然，邱子轩仍然在排球队当着他的经理，悄摸儿地。
这个偷偷摸摸的行为日后被妹妹逮住小辫儿，以此要挟了他很多事，买电影票写作业借钱送便当，以及陪同向某人告白。


邱子轩滑着轮椅出入排球队那一个月，陈家均变成了狗腿，递水递毛巾递记录本，训练动作一丝不苟地完成，主动推他送到校门口，帮他跟来接人的邱家爹妈撒谎“学长只是在帮我们辅导功课”。
邱子轩心里明白，但是不说。
别挑明了，邱子轩想，多尴尬。
但是他挺高兴，特别高兴。


夕阳倾泻的放学傍晚，趁着队员还没来，邱子轩拿着手机坐在排球馆里，又把当时跟仁和对打的高中联赛八进四录像看了一遍。
在空无一人的排球馆里，这次他忽然听到，观众席上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邱子轩！加油！”
怀疑自己听错，他把进度条滑回去，又听了几遍。
没错，真的是他的名字，在嘈杂的比赛场内，那声音细小却很尖，是年轻人的呼喊，宿命般地出现然后不可逃避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屏幕暂停在这个界面，邱子轩深吸一口气，往后仰躺在轮椅背上，望着上面。
排球馆的吊顶，真的很高又远，远得像天际，摸也摸不到。
捏在手里的手机屏幕自动黑了。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陈家均走过来，把早就掉在地上的毛巾捡起来，叠好了重新盖在邱子轩腿上。
他想说些安慰邱子轩的话，但是发觉那些话早就被贺承恩每天重复了千八百遍。
“学长，我会好好练的。”
他逆着光站在邱子轩面前，声音不大，却在排球馆里来回地绕。
“我一定带你进决赛。”
他确信自己从没有现在这么笃定过。
邱子轩把目光移到陈家均脸上，他发现自己以前没怎么仔细看过陈家均的脸，现在一看，居然还能看出一点坚定的男子气来。
隐藏在陈家均热衷于惹是生非、踹天揍地的性格下那颗对于排球无比热忱的心，别人看不出来，在邱子轩眼里，却坦露得一览无遗。
这种热忱，排球队里没几人比得过。
而刚巧，这种纯粹的热忱，他也拥有。
他笑了笑，突然觉得当初挨的那一棒子非常非常值得。
“好啊，”他说，“那我们一起加油。”


陈家均打架把邱子轩搞到快残废的事情，并没有被曾正帆知道，那天在病房里，邱子轩半靠在床上，看着贺承恩帮他削苹果。
即使没带眼镜，他也看得出来，贺承恩削掉的皮应该有半厘米厚。
他咳了咳，“嗯，那个……”
“干嘛。”贺承恩抬头，手里捏着的刀锃亮闪着光正正对着他的脸。
邱子轩眨巴眨巴眼。
“呃，我只是想说，家均这个事，主任那里……”
贺承恩听到一半接着低头削苹果，然后大刀阔斧割下一块，直接往邱子轩嘴里塞，剩下的开始自己啃。
“你话很多欸。”


虽然进了排球队之后，陈家均就没有再搞出什么大事情了（表面上），但是他作为学校重点监察对象，曾正帆“请陈家均他爸到学校里来”的不定时例会还是一直持续着，作为“学校监护人”之一的邱子轩每次都会被请去陪同。
曾正帆也觉得奇怪，自从某次开始，陈家均一改往日在办公室里像个斗鸡似的梗着脖子的形象，反而背着手低着头乖乖跟在他爸和邱子轩背后，讲什么都“是是是”“好好好”。
他私下偷偷问邱子轩：“陈家均怎么回事？”
邱子轩严肃认真：“陈家均被队内热烈向上的排球氛围所打动，反思自己以前做的事情觉得十分羞愧，决心奋发向上为学校争取荣光。”
这不由得让曾正帆对邱子轩刮目看待。
我这么久没驯化的小子被他搞定，小伙子很有前途啊。
很久以后，当他看见自己以前天天追着跑、把自己气得脑仁充血的夏宇豪居然整天抱着个排球跟在邱子轩屁股后面亦步亦趋，不由得再发一次感叹。
排球队真是个净化八加九的风水宝地，邱子轩这个小孩，得重点培养。


今天的三方会谈，照例在一个和谐融洽的氛围里进行，进行得十分顺利。
邱子轩方：陈家均表现优异，排球技术日益精湛。
陈爸爸方：最近在家的休息时间他也一直在练习排球，每天说梦话要带学长进决赛。
曾正帆方：嗯，那就好。（点头加微笑）
三方表示，接下来仍会对陈家均同学的学习生活成长进行密切关注。
曾正帆顺口问一句：“他最近在排球队应该没有再跟别人呛声打架之类的吧。”
“没有。”邱子轩答得十分迅速。
他偷瞄一眼陈家均，看到他毫无反应，目不斜视站得很端正。
陈家均和某位夏姓同学在队内的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一旦被供出，遭殃更严重的会是自家的那位夏姓同学没错。
邱子轩心里门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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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主任办公室的门时，放学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天都见黑了，邱子轩一边乖巧地跟主任说再见，一边忙不迭伸手进裤兜掏那个把他屁股都震到发麻的手机。
陈爸爸再次盛情邀请他到家里吃饭，邱子轩心里急着，面上还是得客客气气地拒绝。
他脑子飞快转着找说辞的时候，陈家均一反常态地在旁边帮腔。
“学长高三了晚上还要回去复习功课，我们家挺远的，他腿又不方便晚上不好回家……”
陈家均连哄带骗地把他爸给架走，“学长回家小心哦。”
走之前他余光看了一眼邱子轩，发现邱子轩已经没注意他这边，两手急着拿手机滑得很认真。
他眼睑垂了一下，把他爸推着往前走：“走快点啦爸我好饿。”



在一众未接来电和未读讯息里，邱子轩意外地在line上最先看见贺承恩的名字。
“你搞定了就去高二信班找夏宇豪，小小一直CALL我，我先溜了。”十分钟前发的。
信班就在主任办公室前面，邱子轩一抬头，远远看见教室门口站着一个身影，那身影正在望着他。
心里一下子被什么充盈了。
邱子轩往上挎了挎书包，往那边快速走去，走了几步，没忍住小跑起来。
夏宇豪本来是静静站着看他，急忙也迎过来。
“你别跑啊，要抽筋的。”
不过是放学后的一个多小时而已，夏宇豪却觉得自己看见邱子轩，有一种暌违许久的感觉。
遇到自己之前那段时光里的邱子轩，终于被他找到了。
“对不起喔，让你等了这么久，我也不知道家均的爸爸突然来。”
“没关系啦。”声音闷闷的，却使劲作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被邱子轩敏锐地发现。
眼睛好像也有点红红的。
夏宇豪牵他的手：“你肯定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傍晚起风了，夏宇豪的校服衬衣被吹起来，教学楼里已经空无一人，走道灯暖黄的光罩在夏宇豪身上。
邱子轩在这一刹那突然感到小小的满足。
远处的主任办公室灯还亮着，门开着吗？会被看到吗？
他不想去想了，紧了紧夏宇豪的手：“你想吃什么啊？”
牵着他往楼下走。


吃饭的时候，夏宇豪默不作声地把碗里的肉都夹到邱子轩的碗里，自己唏哩呼噜地喝汤，就是不说话。
邱子轩琢磨着夏宇豪不会因为自己失约气性这么大，但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只好先陪着一起沉默。
他左手拿着手机在桌子底下飞快打字：“你是不是跟夏宇豪说什么了？”
隔了两分钟，手机震动。
贺承恩：“我就是把你跟家均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嘿嘿。”
邱子轩觉得自己脑血压瞬间高了一下。
手机又震动：“对了，刚刚这家伙好像哭了，悄悄擦眼泪被我看见，还说没哭，你好好跟他聊一下。”
邱子轩回了一句“知道了”，就把手机收进兜里。
“嗯，”他尝试先开口，“今晚的比赛，还来得及吗？”
晚上有一场棒球比赛，两个人本来约好了一起去现场看，夏宇豪托朋友买到的票，还是很好的位置。
夏宇豪闷着头喝汤：“还有二十分钟就开始了，现在过去来不及了啦。”
“哦……”邱子轩有点小愧疚，这场比赛夏宇豪期待了很久。
他想找个另外的活动弥补一下夏宇豪，比如看个电影什么的，但是夏宇豪突然从汤碗里抬起头来：“吃完我送你回家吧。”
邱子轩一句话梗在喉咙里，心里有点空落落的，然后笑着点点头答应了。
他觉得他特别不擅长拒绝夏宇豪的要求，特别是今天。


小吃街出来人很多，两人并肩走着，夏宇豪仰起头来感受吹在脸上的晚风，邱子轩偏着头看他，路灯把他额头前面的毛照成了金黄色，侧脸轮廓也闪着光。
这个人真的很好看。
邱子轩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觉得夏宇豪好看的时候。
那时他被他紧紧搂着，仰着脸看他，从他头顶散下来的，也是这么黄黄暖暖的光。
这是什么特定的恋爱滤镜吗。
想着这个，他没注意到夏宇豪落后了他半步，突然在身后问：“你的腿，最近还经常抽筋吗？”
邱子轩回过头，“哦，没有了，”他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好像真的很久没抽筋过了。”
夏宇豪刚才在背后默默地看，发现他走路时跟常人无异，但左右腿的频率还是有一些不一致。
“很痛吧，当时，”夏宇豪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流了好多血……”
很痛吗，当然很痛，邱子轩知道他在问什么，他还记得，当下他整条腿都失去知觉。
但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他现在再回想，却发现已经描述不出来当时的什么情景细节具体痛感了。
而且他不想，为了已经过去的事情，让夏宇豪没有意义地心痛。
所以他说，还好，“起码没有断掉，哈哈。”
“队长说，你很久没有去医院复查过了。”夏宇豪朝着他走近，“为什么啊？”
那次出院之后，邱子轩去复查的次数确实少了很多，因为每次，他听到的话，都是一样的。
完全治愈的几率并不高了，上场比赛更是遥遥无期。
而且医生也说，他的伤情目前看来需要长期的休养之后再做观察，所以不用每个星期都往医院跑了。
“没有啦，我还是定期会去医院检查的，只是没有像以前一样让贺承恩陪我，所以他不知道。”
不让贺承恩陪同的原因很简单，邱子轩没有办法承接贺承恩每次都以那种悲伤又惋惜的眼神看他。
有些东西，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不需要再把多余的人拖进一个痛苦而又不能挣扎的深渊里。
夏宇豪站得离他很近，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里，像是要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东西来。
他问：“那次帮陈家均之前，你的腿是有很大的好转了是吗，是因为，是因为陈家均，你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是吗。”
面前的人突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委屈地讲话，邱子轩有些无措，在心里狂骂贺承恩，怎么什么五五六六的都跟夏宇豪说。
“好转是好转了，但是也没有到能上场比赛的地步啦。”他不想让夏宇豪去怨陈家均，因为当时那个选择，他并不后悔，而且不论是陈家均或是别人，他当时的选择都只会是唯一的。
因为无论是副队长或是经理，都要保护队友啊。
夏宇豪鼻头开始酸：“你的腿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陈家均，最先说要带你进决赛的，是陈家均，你最难熬的时候帮你端茶送水的，也是陈家均……”
甚至，他不是第一个让他挺身而出帮别人挡架的；也不是他一开始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拉进队里的；也不是第一个把他的梦想看得比自己还要重的。
“如果……如果当初……”
如果当初对你死缠烂打，没脸没皮告白的是陈家均，你也会答应吗？
这个想法很幼稚，夏宇豪明白，但是他控制不住，当他在教室里听贺承恩一点一点讲陈家均和子轩的过去，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完完全全，就是第二个陈家均。
但他没有陈家均排球的天赋，没有陈家均和子轩一样对排球的热爱，没有十年的基本功，连帮邱子轩打进决赛这一点，他都不一定有陈家均做得好。
所以他不敢问出口，他知道邱子轩会生气，而且一旦问出口，他们之间万一因此改变了什么，他会追悔莫及。
他害怕这样，即使让他知道他只是运气好，才拥有了邱子轩，他也不愿意放手。
但他忘记了，他面前的邱子轩，高情商的学霸，最佳主攻手，冷面热心，各方面能力都极强，最厉害的能力，就是洞悉他在意的人的心思。
面前的小孩在因为一些有的没的担忧得快哭，让他觉得搞笑又心动。
他抬手敲了敲他的头：“夏宇豪，我问你啊，你还记得，当初我是在哪里把我的排球送给你的吗？”
话题突然转了个大弯，夏宇豪有点懵，不明所以地吸吸鼻子。
“排球场啊。”
“对，排球场。”邱子轩又问，“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在干什么吗？”
夏宇豪把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先清了清，飞快回想了一遍。
“在练，发球。”
邱子轩的声音隔着遥远的时空响起来：“……手臂不要弯，你这样是要喂球给对手不是发球，只会白送分……”
“当时你在练发球，练到最后惨不忍睹，要么没过网，要么就out。”邱子轩的眼神很温柔，“但我还是决定把我的球给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啊？”
夏宇豪的脑子现在还被自己幼稚到死的想法攫取着，根本转不动，只能傻愣愣地反问。
其实，如果让当时的邱子轩来回答，他应该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现在的邱子轩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明了得不能再明了。
答案很肉麻，但他还是决定深吸一口气讲出来，他觉得应该让夏宇豪知道。
“因为你真的，真的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他对于这个人那种异于旁人的在意，就开始慢慢扎根了。
是一见钟情吗？好像不是吧，因为一开始也没有心动的感觉。
但他仔细想想，又觉得，好像就是一见钟情没有错。
所以他才会在贺承恩最开始百般碰壁的时候出主意“在追之前你应该先做件事”；才会在每次他跟陈家均红着眼睛快打起来时，都先喝止陈家均；才会愿意一直花大量的休息时间帮他单独做特训；才会在他连接发球都练不好的情况下，把承载着自己冠军梦想的排球送给他。
他能做到吗？心里有个声音说，不知道，就算不能，他也想把这颗球送给他。
只装着排球的邱子轩心里，开始慢慢被别的东西占据了，这占据悄无声息却势头凶猛，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我从来没有想过把排球给家均，但那时候，我就是很想把它给你。”
夏宇豪从没见过这么认真对他说话的邱子轩。
“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有想过让你帮我拿冠军，我只是希望，要是你能好好练，有一天能像我一样，真的爱上排球就好。”
他忍不住上前，抬手把夏宇豪抱在怀里，深秋的夜晚，男孩子的身体抱着敦实，让邱子轩禁不住用力圈紧。
“所以你明白了吗，因为是你，不是别人。”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对于我来说，更是。
夏宇豪的泪在眼里转了几圈，还是没兜住，啪嗒落在邱子轩的肩膀上。
他箍着邱子轩的腰，把眼睛埋在邱子轩的肩上，很不要脸地问：“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喜欢我了吗？”
邱子轩拍他的背：“嗯……算是吧……”
“那你后来还一直推开我，带你妹妹来跟我表白，让我那阵子伤心到暴瘦，你这个人真的……”
抱着的人呜呜哝哝地数落，邱子轩笑着把他搂紧了些。
“好啦，对不起。”
邱子轩摸摸他的头：“前面有人过来了，我要先松开咯。”
夏宇豪放开双手，突然捧住邱子轩的脸，快速地亲到他唇边一下。
“之前一直拒绝我，现在球赛也没看成，抱也不给抱，邱子轩，你真的欠我好多啊，我看你要还很久。”
邱子轩像是玩笑又很认真，“好，我全部都还你。”
路人走过又走远了，夏宇豪过来牵他的手。
“今天就算了，本来就想让你早点回家的，”他的眼睛不知道是灯光反射还是别的什么，一整个亮亮的，“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两个人躲在邱子轩家楼下悄咪咪地接了一会儿吻，夏宇豪回到家，刚到门前拿出钥匙，手机就响起来。
他把钥匙攥进手心，划开了接听。
“到家了吗？”
“刚刚到。”
夏宇豪走到旁边的楼梯上坐下，轻声甜蜜地跟邱子轩讲话。
夜晚的小区楼道很安静，他能隐隐约约听到妈妈在家里洗澡放水，以及不知谁家传来的八点档剧热闹的声音。
头顶的声控灯灭了，投射进楼道的路灯都变得温柔，黑暗里，邱子轩的声音透过电波传过来。
“我刚刚预约了，这个周末，你陪我去医院吧。”
“什么？”
“去医院，去医院复查。”
邱子轩在那头说：“最近感觉，好很多了，所以想去医院复查一次，”顿了一下，“所以，你有时间吗。”
夏宇豪差点又想回那句“随传随到”，但他忍住了，不能这么没创意。
他觉得自己有点神经兮兮地被对面的人感动到：“为什么啊？”
为什么不让别人陪，偏偏想让我陪，我想亲耳听到。
“其实，我以前都有点小小的害怕，”他不知道对面的人鼓了鼓勇气，才跟他开口，“害怕医生跟我说，邱子轩，你要残废了。”
夏宇豪傲娇臭屁的笑僵了一下。
“因为我害怕，所以，我想你陪我。”
对面的人现在不是学长，不是经理，不是超级牛逼的联赛最佳主攻手，只是一个，开口说想要他保护的，他喜欢的人。
夏宇豪抑制了一下眼里和内心的波澜起伏，命令式的口气：“好，星期天我去接你，你不要乱跑。”
邱子轩笑了。
“好。”
更重要的是，我想让你知道，因为别人变成这样的，我的腿和我的生活，都因为你，变得更好，更好了。



-完-

写的太长了，本来想分上下发，但是都写完了，还是全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