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rris

Moustache 【昊健】

失足少年×霸道渣攻梗
看一个视频掉一个坑



“你们这儿那个姓董的小弟，白白净净，脸有颗痣的那个，在这儿干了多久了。”
“姓董？噢，您是说Steven吧，一年前刚来的，怎么，刘老板您？”
“把他叫到这个房间来吧，”他随手推开经过的一个包厢，“我等着他。”
“行，您稍等。”
包厢里很黑，只有五彩顶灯微弱的光投射到包厢各处，一股沉郁压抑的气氛。
他靠在包厢最左边的沙发上，拿起小几上的酒杯把玩，上面用细长的字体印着这间酒吧的名字。
Moustache。
他在这个圈里混迹已久，如今也是功成名就的高阶层人士，不是第一次听说市里这种做酒肉生意各类场合的名号，然而今天踏进来，确实是头一回。
都是因为他，他的初恋。
多有情结，多么浪漫。
上周五在街头看到他，他觉得人生真是太好玩了。可能老天也觉得他年过而立，每日生活陈旧无趣，故意逗他来了。
个头没变，留着稀疏的狗啃式刘海，从那家叫Moustache的酒吧里慢慢挪出来，到街边叫了一辆taxi。
他看着他上了车，汽车黄色的尾灯拐个弯消失在了路口，才慢慢挪动有点僵住的脚步。
十三年了，即使十三年不见，他还可以瞬间确认，就是他。
右脸上的痣，直接把他的心绪思维拉回到了十九岁。
再也没有碰到一个人，能拥有一个这样使他一眼不忘的特殊标记了。


“小董，刘总今天第一回来我们这儿就直接点了你的名，我看是对你很感兴趣，你好好表现，这是大客户，你要是拿下了，以后就不用接其他活儿了。”
他被人带到包厢门口，从门上的玻璃往里张望了一眼，只有影影绰绰一个人影，什么也看不清。
他紧张得有点畏畏缩缩，“王哥你知道我不会来事儿，平时也……要是怠慢了……”
“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对方拍拍他的肩，“你就尽量做好就行了。”
其实他心中更多的情绪，是不安。
他平时算是这儿生意最淡的几个，接待过的客人也都啧啧嫌弃他木讷无趣，再也不来第二次。
什么人一上来，就直接看中了他。
敏感的情绪，一碰上反常的事情，就极度恐慌。
“行了，进去吧，客人在等你呢。”
他摸上了把手，将包厢门推开了一个缝。
对面的人穿着白色衬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凝视着他慢慢走近，包厢的效果灯五颜六色的在他脸上来回地闪。
他咽了一口口水。
根本没有了当年的清新俊朗和肆意张扬，他还是立马认出来了。
刘总，不知怎么，刚刚听到这个姓氏，他居然有过一闪而过的猜想。
纵使惊讶，羞愧，疑惑，不安，尴尬各类情绪混调在一起快要在脑子里炸开，身体还是先做出了本能的反应，他微微鞠一躬，调出略显难看的服务微笑：“先生您好。”
这故人相遇的气氛与场面，真是令人难堪。
对方摸了摸下巴，盯着他笑了笑，“十三年不见，你怎么开始干这行了。”
语气里有轻微的怨恨和轻视。
不再相恋的恋人，尤其像他们这样，莫名其妙无疾而终的，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正常的走向。
如今既然有一出重逢的戏码，当然是要好好贬低嘲弄对方一番，才叫做一场胜利。
特别是当其中一方已经名利双收，生活惬意，另一方却天差地别地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买卖。
怎么干这行，当然是因为穷，没钱，活不下去了，为了混一口饭吃不饿死自己，当然什么都干。怎么，是要我把自己最落魄不堪的一面全都撕开给你看吗。
脑子里这样想着，心中却有一股不可抑制的委屈。
他没有说话，对方对他的怨恨又转移到下一个问题。
“你当时不是说你要去美国吗？”
去美国……他还记得两人最后一次面对面交谈，一直重复着这个话题，最后演变成激烈的争吵。
当时的年轻恋人已经比他高出半个头，愤怒向他嘶吼：“你别留在北京了，我不稀罕！去你的美国吧！”
两人甜甜蜜蜜恋爱了三年，他虽然小他几个月，但是一直很有担当地规划两个人的未来，对他说的话也从来都是好好好地笑着点头答应。
只有这最后一次，他愤怒而暴躁，听不进去他说的任何话，叫嚣着让他离开。
所以他现在话里这怨恨，真是不知从何而起。
“是你赶我走的呀。”
他想尽量做出一副陈年旧事云淡风轻的姿态，心中委屈的情绪却收不住，眼神可怜巴巴。
明明当初被抛弃很丢脸的人，不是我吗。
对面的人却突然收起玩弄的态度，像失忆一般不能承接住他的委屈情绪，皱着眉磕磕巴巴反问道：“我……我赶你走的？”
我怎么可能赶你走呢，当年我……我是那么想和你共度余生。


当年两个人都只有十九岁，念着同一所中学的高三。两人时常一起吃完饭或是做完功课，他总是坐在对面眼神发亮地望着他，“你一定要跟我留在北京。”
他也从来都是回答，好，好，好。
临近高考的最后几个月，一个去美国公费留学的机会突然来到了他面前。
年轻人没有对红发绿眼的异国他乡不感兴趣的，然而他还是毅然拒绝了。
“我要留在北京的。”
年轻恋人知道各位老师一直不肯放弃送这个学校尖子生出国深造的机会，时常紧张兮兮地揪着他，“你不会去美国的吧？”
他在心里乐的不行，“我要是去了又怎么样呢。”
那天晚上，两个人在教学楼外的走廊坐着，他觉得气氛紧张得有一点微妙。
他的恋人捧着一本书坐在青藤下，只扭头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眼神隐没在黑暗与沉默里。
“怎么了？”
对方沉默了很大一会，开口道，“如果，我们都留在北京，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天天都见面了，你会怎么样。”
“为什么不能啊，”他笑着摸上他的膝盖，“我们不是说好考同一所大学吗？”
不是同一所大学的问题，是他，能不能上大学都是个问题了。
家中破产，父亲入狱，他现在有没有上大学的资格都很难说。学校的教导主任找他谈过话，父亲犯的问题比较严重，北京的大学基本不可能录取他了，如果他想上大学，只能去外地。
无论去外地还是就在北京，总之就是不能天天守着，看着，抱着了。
年轻人的恋爱，情焰凶猛，几公里的距离都是生离。
然而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他离开他身边后，遇到更多有思想有内涵的高材生，还会不会一心系在他这个牢狱犯儿子的身上。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你不能离开我。”
对方毫无头脑只能无措地安慰，“不会，不会。”
“我不上大学了，我要去工作，我来赚钱养活我们两个。”
“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说真的。”
男孩子慢慢严肃起来，反应很大，“你说什么呢，当然要上大学，我们要一起念书的啊。”
“不可以吗，”他急切的抓着他，“我不上大学也可以啊，早点赚钱不是更好吗？”
“当然不可以！毕业之后有的是机会赚钱！”
两个人一起接受高等教育，有一份正当稳定的职业，然后过着平和富裕的生活，这才是他设想的未来，也是他当初一笔一笔规划过的。
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你到底怎么了？”他失望而担忧。
“……”他不想告诉他，他已经家道中落，如今变得落魄卑微，这就是现在回想起可笑不已，当年却牙齿咬落都倔着不肯开口的年轻的自尊心。
“反正我不去上大学了，我就在北京找份活干，我可以……”
对方却突然发火了，“你这是放弃！你成绩很好啊，为什么要放弃自己？”
两个人吵吵囔囔争论了一阵，男孩子心中憋闷不堪，突然说道：“你这样我还不如去美国！”
去吧去吧！我知道你早就想去了！
他眨眨眼睛，盯着他，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终于说出你的心里话了是吗。”
他很是无语，“你说什么啊。”
“我知道你其实很想去美国，你宿舍里的书我又不是没看过。”
对方被这种胡搅蛮缠的态度气得脑子发昏。
“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去美国的确比跟你留在北京好！”
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思想慰藉，如今他告诉他，他也要离开他。
他在心里抱着他祈求，你别离开我，你刚才才答应过我，我现在什么都没了。
一种恳切，失落，盼望的情绪。
然而这种情绪宣泄出来，却被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却又挥之不去的骄傲与自尊。
他只能挥着双手吼叫，推开他的恋人。
“随便你！你想去哪儿去哪儿，别留在北京了，我不稀罕，去你的美国吧！”
对方彻底的失望，留下他在长廊中坐到夜凉如水。
此后就是漫长的冷战，别扭着想念也不肯和好不肯解释。时间长河这条名为青春的河段里，两个人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人，被河水慢慢浸湿淹没。
最后他在机场，还是忍不住拨了他的号码。
“三点的飞机，我走了。”
你别走。
他死死捏住话筒，松开牙关开口，“好，保重。”



对方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中，脸上戏谑嘲弄的表情褪去，还是依稀能看出当年十分飞扬跋扈的帅气。
离开后的几年中，这张脸是他脑海中最不可磨灭的一个印记，到后来，好像也慢慢淡了。
现在，这张脸皮肤变得暗沉，有点黑眼圈，可以看出来因为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而疲惫的面色，一点也没有了当年的活力照人，让人忍不住在人群中盯着看的闪闪发光。
“你怎么……老这么多啊。”再开口，语气终究还是温和了。
毕竟我曾经真的那么喜欢你。
这温温柔柔的语气，让对面的人立刻心中酸涩难忍。当年他趴在他肩头，也是这么熟悉的语气，对他说：“我最喜欢你，谁也比不上你。”
明明是那么久远的事了，为什么回想起来，却是这么容易。
他站起来慢慢走近，“你还记得我当年的样子吗。”
他仰头看着他，“当然记得。”
“我也记得。你当时个子小小的，白白嫩嫩的，长得很可爱。”
他当时并没有那么白嫩，脸上隔三差五就会起痘痘。

两个人的思维纠缠，飘飘忽忽地回到了少年岁月。那是一段两个人的记忆中，拥有初恋这种神圣感的加持，遗落任何一帧都会可惜不已的浪漫岁月。

他打量了一下，看得出他肩膀瘦削，衣服空荡荡，整个人带出来一副因境遇不佳的窘迫感，看人的时候，眼神里竟然多少折射出一丝怯懦。

他心里久违的升腾起了心疼与烦躁并织的情绪。

那么大张旗鼓地离开，不是应该过着天上人间的日子来气死我吗。

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干这个，不辛苦吗？”
这个现实的问题，一下子扯住了他浪漫得飘飘渺渺的思想，让他从云端老老实实走回实地上站着。
他平稳了一下思绪，“没钱，没办法，辛苦也得干。”
“你……平常接的客多吗？”对方咳了一下，问出这个问题。
多吗，他想了一下，上次那个，好像已经是三个月前了。
“你是害怕我，会传染什么病给你吗？”
他自嘲着问，怀旧温馨的磁场顷刻被打破。

对方猛地哀怨地抓住他的肩膀。
我已经忘记你十三年了，但是再次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这些忘记都是大脑的自我欺骗。
“你不要这么狠心……”
时隔十余年，两人再次隔得如此接近的对望，心里有尘封已久的情绪正在不可反抗地破土。
他的眼睛里为什么还是有别人看不出，我却觉得像星辰一样的光亮呢。
如果你能再次回到我身边，以前的一切我可以选择全部忘记。
他无法再克制，顺从自己的内心，低头亲了上去。
高一的时候，两个人第一次接吻，躲在没有人的阶梯教室里，他笨拙地扶住他的脸，两个人边亲边笑。
现在的吻技已经好了太多了，他回应着他，两个人默默地闭着眼亲吻对方的嘴唇，呼出的气息让周围的空气慢慢热烈起来。
他吻住他脸上的痣，垂眼看他有点湿润的睫毛轻微地颤抖，然后又逐渐往下，慢慢地亲上他的脖子。
真白。
他的心跳逐渐急促，抬手将他的白衬衣从裤子中拉出，然后摸上了他的脊背。
有点粗糙的手，却带给他如潮水般涌来的渴望。
他急切地摸上他的衣领，不耐地解开恼人的衣扣，一边解，一边吻。
他的胸膛起伏不定，沉重的喘息声中带出细碎的声音。
他俯在他耳鬓一点一点的亲吻，“去我家吧，我不想在这儿，跟我走吧……”
跟我走吧，我们可以再开始。
他感受着他的厮磨，尽力压制住心中的悸动和身体的本能反应，终于冷淡的开口。
“不好意思，我们有规定，不能跟客人出门。”
一腔情火瞬间被凉凉地熄灭，这么多年，他理所应当可以变得成熟而冷漠。
“我……”我还喜欢你你知道吗。
你还相信吗。
他退了一步站定，看着他。
“十三年余情未了，那是小孩子才会信的话，大家都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久了，还是对彼此坦荡一些比较好。”
他转头不去看他落寞的眼神，“你觉得你对我还有感觉，只是因为你当初跟我没有一个好的结束，这是男人的征服欲，一旦你得到了，就会发现这其实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沉默着。
“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你要是想来，我随时都可以为你服务。”
一番话讲得绝情残酷，把他旧情已断旧事不提的态度彰显地一清二楚。
“还要继续吗，先生。”
他站在他眼前，留着与当年别无二致的学生气刘海，讲的话是冷漠无情，脸却还是那样，可爱又可怜兮兮的，一下子与他记忆最深处的场景重合了。
“我是一年三班的董子健，你呢？”
他倾身过去，把他轻轻地拥在怀里，叫他：“Steven……”
怀中的人不动了。
“当年的事情你忘得真的很干净吧，为什么没有忘记这个名字呢。”
当年他说，我要一个洋气一点的，特别一点的英文名。
好，他说，我来给你想，包你满意。
装作残忍冷酷真的很困难，被拆穿的时候却那么轻而易举。
他觉得自己像是快哭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因为他的初恋，快要在酒吧包厢里欲泪欲泣，这可太丢脸了。
他迅速低头在他肩上蹭了一下，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我走了。”
然后转身朝包厢门口走去。
没有电话，没有约定，刚刚被拆穿的人脑子一片空白，站在原地只是看着他。
他突然又转回身来，“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吗？”
当然记得，他木然的点头。

他们之间做过的约定，无非就那几个。
“一起念书，一起上大学，一起长大，我可是从来没忘记。”
他望着他，突然又笑了：“对了，忘记跟你做自我介绍了，我是斯蒂文机械公司的总经理，我叫刘昊然。”